二人之间突然陷入了沉默，但是气氛却并不尴尬，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缓缓流淌。
“我想听歌”杨晚墨首先打破了沉默。
“呃，那个。”方晨下意识地挠挠头，委婉拒绝的话纲要出口就被杨晚墨塞了回去。
“你刚才才说过我可以随时找你听歌的，难道你要反悔吗？”杨晚墨的声音中有几分恼怒。
“不是不是，我没有要拒绝啊。”方晨赶紧澄清，可是心中已经吐槽开了：
“我哪里说过可以随时找我啊。算了，反正我也是要来唱歌的，好像也属于她能要求范围内，就在这里唱吧。”
“对了，你来琴房是为了练琴吧，我可以听你弹琴吗？”方晨转念一想：不能只有自己卖力气啊，而且说不定还能顺便补上上一次杨晚墨的请求呢。
“机智如我。”方晨给自己点了个赞。
“既然你都诚心诚意地求我了，那我也只好答应你了哦。”杨晚墨笑得很开心，她本就有此意，方晨也算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，刚好郑重杨晚墨下怀。
“可是这算是你主动求我谈给你听，不算事还我的哦。”
“啊着”看见方晨目瞪口呆的样子，杨晚墨露出了开心的笑，整个房间都因为她的笑而明媚了几分。
“难道你不愿意听我弹琴吗？”
“愿意，愿意。”方晨忙不迭的答应着。
“那就好，我们开始办正事吧。”杨晚墨来到钢琴前坐下，打开琴盖，随意拨弄了几个音阶，虽然是无意之举却有着随性的优雅。
“嗯好。”方晨也摸索着来到钢琴前，在杨晚墨左边站定。二人心中同时浮现出一种熟悉的感觉，他们又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在琴房和做时，那种陌生和熟悉感交错，二人都有些愣神。
还是方晨先从回忆中醒转，他轻轻敲击钢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，同时敲击声也唤醒了陷入回忆的杨晚墨。
一样的发声练习，方晨对于发声练习一向认真重视，没有歌词和旋律走向的影响，纯粹的发声能让他完全沉静在对于身体的掌控中。
“唱歌是一种和身体本能对抗的过程。”
这是方晨在声乐学习中自己总结出来的道理，也是他对于发声练习乐此不疲的原因。人会因为发出的声音接近自然发声的极限而出现本能的保护措施，身体的肌肉会下意识紧张提示你正在接近极限。可是声乐的技术正式克制这种保护的本能，让脖子、下巴的肌肉松弛下来，形成一个完整的管道让声音在其中得到美化，然后送到别人的耳朵中。
方晨很喜欢这种鱼本能做对抗的过程，他能从中感觉到类似于功课一道数学难题的那种激动和喜悦。但是这种感觉并不那么容易得到。
“还是不对。”；方晨摇摇头，示意杨晚墨不用继续弹奏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杨晚墨停下在键盘上翻飞的手指，不仅是方晨在热身，她也利用这个机会在为自己接下来的正式练习热身，导致她弹出来的发声练习不仅流畅而且还多了许多装饰和点缀，方晨差点都没适应过来。
“今天的发声练习有些不对，可能是因为两天没唱了，我先休息一下等一会儿再试试。”方晨在这种事情上一项没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，他听过很多因为过度用嗓造成的悲剧。不带脑子唱歌的人都已经不干这行了。
“那你先休息一下，我谈一会儿琴给你听。”杨晚墨同样明白遇到困难不能固执的道理，她也听出了一些方晨声音不太对，于是调整了一下坐姿，在钢琴前正襟危坐准备开始自己的专业练习。
方晨输了口气，在窗边延伸出来的飘窗坐下，整个人从紧张状态松弛下来。少年并没有去纠结自己为什么唱的有问题，而逝把注意力放在了杨晚墨和在她手下起伏的钢琴键盘。
方晨是学过一些钢琴的，只不过毕竟没有从小开始学习的童子功，只是为了辅助声乐演唱必须了解和学会简单的弹奏而已。
说得直白一些，也就是连《土耳其进行曲》都只能慢素谈下来而已。
眼前少女弹奏的是一首练习曲，和发声练习的功效类似，都是一些专门为磨练各种手指技巧而创作的曲目，通常没有什么艺术主题。
方晨当然也是谈过练习曲的，只不过他都是为了磨练手指的力量或者柔韧性而弹奏，弹出来的声音机械死板，而且因为他的手指力量并不均匀，通常都会出现一个声音大一个声音小的景象。
少女先谈的是方晨也练习过的《哈农》，这是一部入门容易上线却也非常高的练习套曲。杨晚墨的手指在琴键上游走，一开始弹得并不快，声音扎实有力，她是在练习最基础的触键。每一个声音都达到了音色、音量、大小的统一，方晨都不敢相信这真的是用不同手指弹出来的效果吗？
随后杨晚墨的手指迅速加快，很快超过了方晨能弹出的最快速度，琴声如雨点打在房间的每个角落，方晨惊讶地发现，就算速度已经快到他自己弹琴时无法想象的快，可是琴声依然和之前慢素时一样均匀清晰，他甚至可以凭借自己练就的灵敏听觉听出少女敲击的每一个音符。
《哈农》有非常多条，分别训练手指的各种机能，甚至到后面还有练习手臂和整个身体配合的曲目。很快杨晚墨弹出的旋律方晨已经不认识了，但还是能勉强通过作曲手法听出她是在弹《哈农》。
《哈农》的旋律非常简单，每一句都是在上行了一个音的情况下模仿第一句而形成，听久了其实会感觉无聊乏味，但是方晨发现他并没有感觉到无聊。因为杨晚墨即使是在弹奏这种单调的练习曲都会注意音色的美感，每一个音符都像是玻璃珠在地上弹跳，清脆而有力。完全没有僵硬和机械的感觉。配合上行云流水一般的高速，方晨甚至产生了“我听的真的是需要一次次敲击的钢琴而不是连贯到底的弦乐吗？”的错觉。
等到《哈农》结束，杨晚墨又开始弹奏音阶和琶音。
方晨只感觉自己对于钢琴的认知完全不同了。比起自己能不弹错就谢天谢地的音阶和琶音，杨晚墨就从容太多了，无论是最简单的C大调还是方晨连想都不敢想的升C大**从头到尾杨晚墨都没有任何变化，甚至她还能右手向上弹的同时左手向下，然后反过来循环往复。
杨晚墨甚至还自信地回头看了目瞪口呆的方晨一眼，看到方晨的表情她得意一笑，炫耀似的说：“接下来是右手弹低声部左手弹高声部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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